污穢之音

 

  「聽說這次的音樂會邀請了一位神秘嘉賓呢。」

 

  「誒？！」

 

  「噓——小聲點。我也是剛剛從指揮官那裏偷聽到的……」

 

  首都魯貝斯大聖堂內，兩位正在為音樂會做準備的修女壓低了聲音，躲到一處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內，說起了悄悄話。

 

  「怎、怎麼回事？」

 

  「不知道。總之是很有來頭的人，好像會有他的小提琴獨奏。」

 

  「小提琴？！還是獨奏？！這、這不太可能吧，怎麼說也是教堂舉辦的音樂會，會有小提琴獨奏嗎……我們教堂還是合奏和合唱多些啊。」

 

  「就是呀，這真是史無前例。要不是親耳聽到首席那麼說了，我到現在都不太敢相信。」

 

  「等到音樂會開始之後一切都會真相大白的。」

 

  「也唯有如此…………呀！！」

 

  正當兩人交談之際，不遠處的一堆雜物箱附近發出了悉悉索索的聲音。一名奇怪男子從那堆箱子後面坐起身來，像是剛睡醒的樣子。他胡亂撥弄了一下睡翹的短髮，惡狠狠地瞪著她們。

 

  之所以說他奇怪，是因為他那身武僧打扮和眼睛周圍那一圈黑色，怎麼看都跟這個神聖的場所格格不入。

 

  修女們被瞪得渾身發顫，迅速逃離了此地。

 

  「那是從哪里來的怪人啊？？」

 

  「你居然不知道麼？是威爾瑟主教帶來的人，不過具體的我也不清楚，總之少接觸為妙。」

 

  她們臨走之前的議論聲還是傳入了康拉德的耳朵。

 

 

 

  一切皆為虛空。

 

  康拉德坐在舞臺前第一排的長凳上，手上橫握著一根長棍。

 

  在他眼前的是莊嚴神聖的唱詩班，歌頌著神的偉大與仁愛。而康拉德的眼中卻沒有這些景象，他早已放空思維，在另一個位面直接與神面對面，聆聽他的教誨。當然這只是他個人這麼認為而已。

 

  他一介粗人，對音樂一竅不通，就算那些聖歌聽上去再聖潔純淨都無法感染他一分一毫。康拉德很是疑惑為什麼威爾瑟主教堅持讓他「欣賞」音樂會以進行心靈上的鍛煉，大大小小的音樂會他聽了不下十次，沒有一次醒著聽完全程的。

 

  這第十三次不知道會怎麼收場，也許可能還是會因為說夢話被趕出去？

 

  就在他神遊的一刹那，本能讓他繃緊了神經，加大了握住長棍的力道。

 

  有什麼要來了。

 

  合唱已經結束，下一曲目是《歸途夜曲》的小提琴獨奏。

 

  康拉德聽了這麼多場次的教堂音樂會，鮮少遇到小提琴獨奏。不，也許這根本就是第一次。

 

  一片黑暗之中，一名男子的身影緩緩移至舞臺前。聚光燈的光芒灑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，康拉德感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加速流動。

 

  男子一頭優雅的中分紫發，看上去柔軟得像香芋班戟一般；身穿設計獨特的禮服，胸前橙黃色的領結甚是惹眼。他與他手上的小提琴似乎生來便為一體，只是拿著小提琴站在那裏，就像是編織好的華麗樂章。

 

  康拉德少見地記住了剛才報幕人說的名字：凱倫貝克。

 

  他像是老鷹瞄準獵物一般牢牢盯住凱倫貝克，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三分。

 

  掌聲響起，凱倫貝克則微微一笑，向觀眾行禮後，開始了小提琴獨奏《歸途夜曲》。

 

  這也是康拉德第一次專心致志地聆聽音樂會上的演奏，但他只是本能地覺得，這個男子很奇怪。不過目前也說不清楚具體哪里奇怪，只是那外貌和打扮確實是讓康拉德不爽的類型。

 

  他不懂音樂，一竅不通。起初他只是聽到「嗯這確實是小提琴的音色沒什麼不對的」這種程度而已，隨著演奏繼續進行，他漸漸察覺到了異樣。

 

  腦與心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干擾，錯不了。心臟止不住地抽痛，那疼痛好像是針紮一般讓人想要尖叫；大腦好像不受控制地開始出現一點點視幻覺，不，他也不知道那到底是眼中的幻覺還是腦中的幻覺，他看到往日的記憶如深海氣泡向上湧起，翻騰，最後吞噬他的心智。

 

  根本顧不上觀察其他人是否也出現了類似症狀，在咬破嘴唇暫時找回意識之後，康拉德做的第一件就是抄起長棍向臺上那個始作俑者劈過去。

 

  用特殊材料製成的長棍與舞臺上的木地板親密接觸，砸出了一個大洞。巨大的響聲驚動了在場所有人，尖叫聲，騷動聲，驚呼聲，此起彼伏。

 

  而凱倫貝克卻還毫髮無傷地站在舞臺上，小提琴不知何時已經收進了琴盒。他意味深長地看著康拉德，微笑，「這位先生，為何如此動怒？」

 

  動怒？啊，沒錯，康拉德現在是在發怒。他在怒自己確實如威爾瑟所說，缺乏心的鍛煉，竟然會被這種小把戲遮蔽了理性。康拉德眉頭緊皺，直視著對面靜如止水的男子，「神命我降下對你的神罰。」

 

  「哦？這麼說，您是神職人員了。那麼，為什麼您會做出這種粗魯不合時宜的舉動呢？」

 

  「少胡攪蠻纏，惡·魔。」

 

  在康拉德特意一字一頓地說出這個字眼時，凱倫貝克的翠綠瞳仁忽然變得猙獰，仿佛會吞噬一切活物似的。

 

  「您竟然能一眼看出，還真是不簡單。」

 

  「從哪來的？區區一只惡魔竟敢進入教堂，膽子不小。」

 

  「我可是光明正大地受到邀請，從正門走進來的喔？」

 

  「誰會信你那鬼話，受死吧。」

 

  康拉德早就不耐煩了，他才沒閒暇時間聽這該死的惡魔瘋言瘋語。現在他想做的，只有將這只惡魔砸得粉身碎骨，讓他後悔曾經苟活於人間這一件事而已。他集中力道，瞄準那惡魔所在之處揮下長棍。豈料那惡魔的移動速度超出他的預料，只一瞬，不僅躲開了他的攻擊，還逃入了後臺。攻擊落空的康拉德氣惱地嘖嘖舌，追了上去。

 

  用長棍掃除一切阻礙自己的物體，不管是箱子，柱子，還是對他來說如路障一般的人類。康拉德像一陣狂嵐，席捲過這些位於舞臺後的房間，留下斷壁殘垣。

 

  不知不覺中，他追逐著那只狡猾的惡魔，來到了戶外。與沉悶教堂內不同的新鮮空氣沖入他的鼻腔，讓康拉德異於常日的興奮感又向上了一層。

 

  降下神罰。剷除異端。我是神的戰士，神諭的代行者，神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，我的意志就是……神的意志。

 

  這可比聽音樂會讓人快活多了。

 

 

 

  他終於找到了那在他視野中落荒而逃的惡魔。

 

  月夜之下，凱倫貝克顛覆常識地站立於教堂尖頂之上，俯瞰著下方被視覺縮小的魯莽神職人員。

 

  康拉德異常冷靜地仰視著那優雅美麗的身影，露出了微笑。

 

  你將命葬於此。

 

  超出凱倫貝克預料地，康拉德也是一位顛覆常識的奇人，沒有任何輔助手段，他竟能淩空躍起到尖頂的高度，對著他的頭部就是一棍。

 

  勉強靠著惡魔出色的反射神經避開了這致命一擊，凱倫貝克站立的尖頂卻已被康拉德砸得粉碎，並且右肩也被擦過，受到了不小的衝擊，甚至有陣陣黑煙從肩上冒出。

 

  「這可真是……帶聖紋的古銀武器嗎。」自言自語過後，本能告訴他不能與這個人交戰，那絕不是一時就能簡單打敗的對手。

 

  「你還想往哪兒逃？不管你逃到哪里，都難逃一死。」

 

  「哎呀，還請不要小看我的腳程，我以前得過馬拉松冠軍哦。」

 

  僅僅一秒鐘，凱倫貝克便第二次從康拉德的視野中消失。等康拉德回過神來時，對方卻已經張開背後巨大的黑色羽翼，在空中對他微笑。

 

  「不過，對付你這樣的怪胎，還是用飛的比較快。」

 

  縱使康拉德有三頭六臂，也長不出翅膀追上飛在天空中的惡魔。

 

  「晚安，怪胎先生，希望以後沒有再見的機會了呢。」

 

  臨走前凱倫貝克不忘留下一句挑釁的話語，康拉德卻只能憤恨地瞪著他，借著附近建築物的房頂追逐了一陣，在對方逃入叢林之時徹底束手無策。

 

  可惡。

 

  下次再遇見什麼惡魔，首先就要打斷他的翅膀。康拉德想。

 

-END-

 

 

終於寫完了！！整篇寫完我都不知道我寫了什麼！！總之就是背景不明的新手神父康和老手惡魔凱倫的第一次交鋒……其實我只想寫他倆L5對視的場景而已，實在太美(*/ω＼*)但被我寫得沒什麼韻味(/Д`)~ﾟ｡總之這對超萌啦！暴力神父和優雅惡魔！本想把女兒也寫進來的後來還是作罷XD感謝企劃讓我圓滿了寫一次康凱的心願(✿◡‿◡)